中国第一算盘收藏家
The First Chinese Abacus Collector

江志伟

    在我国，有一位被誉为“中国第一算盘收藏家”的耄耄老人，打从1937年涉足算盘收藏开始，到现在他已度过了整整65个算盘收藏春秋了，他就是香港国际中华收藏学会荣誉顾问、中国收藏家协会顾问、上海市绝技特色老人、驰名世界的算盘收藏家陈宝定教授，一位毕生践诺“不要把算盘丢掉”（周恩来总理曾说过的话）的人。

防空洞里结缘算盘收藏

    陈宝定先生是1916年12月26日来到这个世界的，21岁那年与算盘收藏结下终身不解之缘。 当时，他从上海英办商专毕业后在昆山农民银行工作，或许是为了纪念自己走上工作岗位踏入金融行业，或许是为了寄托自己对珠算技艺的情有独钟，虽然银行里已经发给他一把21档的长算盘，然而他依然在领到人生第一次工资的时候，鬼使神差地去买来了一把9档上二下五珠有底板红木算盘珍藏在身，如影随形，爱不释手。他上班用长算盘工作，下班用红木算盘苦练，很快就在全行享有“铁算盘”的美誉。
    就在这一年的7月7日，日本侵略军发动了侵华战争，战火很快燃至陈宝定所在的昆山。在敌机第一次空袭昆山的时候，陈宝定随着银行的职员们一起仓猝躲进附近的防空洞中避难，临走时他什么也没想到要带走，只是下意识地把那只红木算盘紧抱在胸前跑进了防空洞。
    空袭险情过去后，面对满目疮痍，惊魂未定的陈宝定发现自己的红木算盘依然完好无损 ，这时，一个念头非常强烈地闪入脑海：“该感谢这只这只心爱的红木算盘，它不但能让我糊口谋生，它还成了我的护身符。我要永远珍藏它用好它，作为我对它的感激和回报。”从此，这只红木算盘始终没有离开过陈宝定，成为他算盘收藏人生的第一件也是收藏时间最长的算盘珍品，到现在已经拥有65年“藏龄”了；从此，陈宝定爱屋及乌，从这只红木算盘开始一发而不可收，收藏、研究起其它古今中外的算盘珍品来，到现在已经拥有l500多件了。

布腰带为什么这么宽？

    请恕笔者冒昧，要在这儿触及到陈宝定先生的一个不为人知的隐私，这就是他长年累月腰间不用皮带，而一直系着的竟是一条类似举重运动员比赛时使用的宽宽的腰带，所不同的是，他这条宽腰带是用厚厚的布料制作的，而且还是陈宝定在一个特殊的时刻自己动手一针一线制作而成的。
    这个特殊的时刻就是1966年“文化大革命”开始之后不久，陈宝定因为积极牵头筹备珠算协会而被扣上“开黑会”等莫须有的罪名，被造反门押上批斗台，他们还扬言要到宿舍里“破四旧”。
    白天挨批斗，夜半心熬煎，他最放心不下的就是那些经过近30年的收藏积累的不少算盘珍品啊。夜晚，他给房间里的电灯换上了暗暗的灯泡，又在窗户上加了一层深色的窗帘，这才从收藏品中精挑出8件最最珍爱的算盘，分别是金、银、铜、铁、骨、竹和象牙等微型算盘，当然还有那只陪伴他逃过劫难的红木算。这时，他已作了最坏的打算，舍弃其它算盘，誓死与这8件算盘同在。
    真可谓急中生智。得感谢那尊日本畴人和服打算盘造型的瓷器工艺品，那和服上的宽宽的腰带让陈宝定的眼前为之一亮、令他计上心来。他找出布料，就着昏暗的灯光，笨拙地走着针线，先把这8件小算盘珍品一列缝在布料上，然后缝制成宽腰带，在腰间一系，不但丝毫看不出破绽，而且因为带算盘贴身而心地顿安。
    或许由于造反派们从他家中抢到了100多件大中件算盘珍品，因而胜利冲昏了头脑，谁也没有发现他身上的腰带里的秘密，这8件算盘珍品就这样“死里逃生”被保护了下来，使得后来的《中国大百科全书》（数学卷）、《中华算盘精品鉴赏》等书籍中增添了珍罕的亮色。但从此陈宝定的腰间便彻底告别了皮带，而代之以这条特殊的宽宽的布腰带，一直到今天直至永远。

Abacus和Suanpan

    在陈宝宝先生的长达65年之久的算盘收藏和珠算科研生涯中，矢志不渝地“劲推Suanpan取代Abacus”堪称辉煌的亮点，展示出他的勤思睿智，更袒露出他的拳拳爱国之心。
    与一般收藏家不同的是，陈宝定不仅毕生只从事算盘珍品的收藏工作，而且坚持“收藏与研究并驾齐驱”的收藏文化新理念，实现“双赢”。在“算盘是中国发明的”这一问题上，有一段时间，日本的少数珠算界人士在不得不承认“日本算盘是由中国传入的”的同时， 却节外生枝地生出“但中国的算盘是由罗马传入”的谬论。陈宝定是最先迎战这种谬论的斗士，他自费北上南下，利用暑假、寒假奔走于北京、上海、杭州等地图书馆，寻找资料，究根问底，终于获取了充足的论据，并发现了问题的症结在于：此前国际上通行的包括珠算科技在内的世界科技史都是由西方人撰写的，他们以外国砂算盘和罗马十珠算盘的Abacus名称为算盘命名，造成了算盘是外国人发明的假相。实际上它们与已有2000多年历史的东方中国上二下五珠算盘根本不可同日而语，它们的发明时间更是远远迟于中国算盘。只是由于世界科技史册上没有“中国算盘”的专用名称，而含混不清地以Abacus笼统命名，要“拨乱反正”，首先就必须从这里入手。
    突破点找到后，陈宝定经过反复推敲、研究，在中国第一个提出用“算盘”的汉语拼音Suanpan为中国式算盘命名的方案。他将自己的研究成果写成论文。写成提案，奔走投书，终于使得上海《新英汉词典》1976年版和北京《汉英技术词典》1978年版等权威辞书上均采纳了他的研究成果和建议而增添了 Suanpan的辞条，同时收入了《中外大百科全书》“中国算盘史（上）”中，还中国算盘历史以本来面目。
    好多人都认为陈宝定的脾气很倔犟，可是熟知他的人都高度评价他的倔脾气，说他是倔
得有骨气、倔得有个性”，关于Suanpan的成功倔犟是个明证，关于“两个偶然与两篇文章”的故事也是个旁证。
    在一个偶然的机会，他听到了日本珠算家久保田雄关于弹簧算盘的话：“中国落后，这弹簧算盘是我们日本创造的”。自从听到这句话后，陈宝定一直耿耿于怀。却又苦于拿不出有力的证据来予以反驳。又一个偶然的机会来到了，他带外孙女去买新衣服，路过一处旧货摊时，他猛然发现在一本陈旧的《良友画报》1936年第三、四期合刊上，有一张我国早期算盘专利发明人凌君平制作的弹簧算盘的彩照，这可是“弹簧算盘也是中国发明的”有力物证。陈宝定喜出望外如获至宝，不还价倾囊买下，回到家中才发现把给外孙女买新衣的钱用掉了，只得连连向外孙女赔不是。
    外孙女听完外公的解释，心中非但不责怪他，反而激动不已地把这件趣事写进了后来的
一篇参赛作文中，称赞外公为国争光，还在全市初中生作文竞赛中获得一等奖呢。更巧的是，那位久保田雄很快也慕名来访陈宝定，读到已经见了报的陈宝定外孙女获奖作文，亲眼目睹了凌君平的弹簧算盘，当场就认了错，回到日本后也写了篇关于“弹簧算盘确系中国创造”的文章，发表在见本珠算杂志上。

中国第一个家庭收藏馆

    现在已经驰名海内外收藏界的“陈氏算具陈列室“坐落在上海市建国西路378弄8号陈宝定的家中，最初的馆名叫做“陈宝定算具陈列室”，创建于1981年3月22日，当时是为了接待日本珠算研究会铃木久男会长一行的参观而创办，他的邻居，享有“会计之父 ”之誉的潘序伦先生为陈列室题写了“算盘迷宫”的匾额，当年就被定为“上海市涉外家访户”，并成为中国第一个家庭收藏馆。虽然当时陈宝定仍超期工作在浙江，家中收藏的算盘也只有300多件，却仍然令主动点名要来参观的铃木久男一行感到大开眼界，不虚此行，因为这毕竟是中国的‘“第一个”，更何况好些算盘还堪称绝世孤品呢？1984年陈宝定从浙江之江大学退休返沪定居后，与同为退休教师的妻子和在深圳担任一中专学校校长的女儿一起通力合作，把算具陈列室当作一件大事来办，直到后来甚至吸引他的两个外甥女也鼎力资助补贴他的算盘收藏事业。为了名副其实，更为了持续发展，陈宝定毅然决定将“陈宝定算具陈列室”更名为“陈氏算具陈列室”。
    走进陈氏算具陈列室，首先让人想到“琳琅满目”这个词语，古今中外各种算具和珠算资料铺天盖地堆满一屋子，件件都在争奇斗异，令人叹为观止；但很快你就会想起另一句上海人的俗语，叫做“螺蛳壳里做道场”，发现其算盘藏品太多而展厅太小的特色来。陈宝定告诉笔者：这个“特色”曾经被某些人做过文章，他们知道我苦于展厅太小、许多珍品算盘还无法展示，于是投其所需地提出用一栋大房子换他一只金戒指算盘孤品的易主收藏方案来，陈宝定几乎未加迟疑就断然拒绝了，因为算盘珍品犹如他的命根子，他不能为了大房子而丢失了命根子。然而，当我省黄山市的程大位故居珠算资料馆于1986年9月18日正式开馆的邀请书和求援信送达他的陋室时，他几乎未加迟疑地就挑选出部分算具藏品在妻子的陪同下运抵黄山示范展出，并于开馆典礼之后毅然忍痛割爱留下了部分算盘珍品，其中包括曾被外国收藏者欲用3台电子计算机求换而遭他拒绝的银戒指算盘，如此高风亮节一直在珠坛传为美谈。
    笔者曾几次请陈宝定举出几件他最珍爱的算盘珍品，谁知他却说我这是给他出了个无法
回答的难题，因为这1500多件算盘珍品每一件都饱含他的寻觅心血、每一件都是他的至爱。这里我只得就我所感略作撷趣拾珍。总体印象是在陈宝定的算盘世界里真是无奇不有，“无物不算盘”，诸如：水烟筒算盘、不求人算盘、戒指算盘、耳环算盘、腰带算盘、时钟算盘、领带夹算盘、金项链算盘、日历板算盘、钥匙串算盘、手镯算盘、泥人算盘、笔筒算盘、宫灯算盘、盲人算盘、电子算盘……陈宝定告诉我：他的“陈氏算具陈列室”收藏的算具以其数量之多、品种之全、算具之奇已于2000年载入了吉尼斯纪录。在陈宝定的全国第一个家庭收藏馆的引领下，中国私人收藏馆发展很快，目前仅上海市就有65家之多。

“丰收堂”里话丰收

    1987年，上海收藏欣赏联谊会为陈定定收藏50周年举办庆祝活动时，曾向他赠送了“丰收堂”的匾额；2002年2月22日，又在上海科技城举办了陈定定收藏算盘65周年庆典、丰收堂主陈宝定先生已经取得了极为丰盛的收获，如今，87岁的陈宝宝还在“与时俱进”地博取一个个丰收。
    成功冲浪互联网，展厅实现无限大。为了将自己65年收藏生涯中积累的1500件古今中外的算具和一万多件算具资料向世界展示，为了弥补居家展室狭窄，无法全部陈列的缺憾，陈宝定以八旬高龄苦学电脑，并在互联网上开办算盘世界博物馆。现在只要你点击spsc.126.com，就能饱览、欣赏、下载他以中文、英文分为“算盘精品”、“算盘文章”、“相关著作”、“图片资料”、“藏品目录”、“意念珠算”和“算盘革命”等七大栏目展示的精彩内容。陈宝定告诉笔者：“SPSC”是“算盘、上海、中国”的英文单词第一个字母，这里的“算盘”不再是Abacus而是Suanpan，他要让中国算盘占领又一块领地。到目前为止，已有海内外的5万多登录者光临他的网站。
    算盘收藏更研究，著书立说分外忙。与好多收藏家不同的是，陈宝定教授并不止于收藏展示，他更注重于对这些珍贵藏品的深入研究，并著书立说提升收藏品位。除了散见各地报刊上的算盘研究文章外，他已相继出版了《现代珠算教材》、《现代民间收藏指南》、《汉英珠算词汇》等专著多部，目前正在编著的有《民间收藏镇馆之宝》和《中国珠算盘图文集》两书，其中后一部著作将是一部集中国珠算盘之大全的扛鼎力作，图文并茂，中英对照，计划于2003年底出版2004年初发行，作为献给自己90华诞的纪念礼物。最近，陈宝宝已受聘担负《中国收藏年鉴》编委的重任，更是忙上加忙，他不得不在自己的斗室书案上立起“Time is Life”的座右铭，不断警示自己“时间就是生命”，珍惜每一分每一秒宝贵的时间。为了争取更多的时间，为了照料患有心脏病的85岁的老伴，他专门雇了家庭钟点工料理家务照料病妻。
    现在，丰收堂主陈宝定正以冲刺的态势收获着算盘收藏研究事业的更大丰收，以无愧于“中国第一算盘收藏家”的美名，无愧于博大精深的中华文明遗产。
　

原载于《新安晚报》世事纵横 2002年11月25日